我刚端到嘴边的酒杯忽然停住了,她也忽然住了口,整个世界像被一把利刃齐齐剁了开来,没有一点多余的声息。 我端着那杯酒,再次迅速朝那扇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片刻的死寂之后,我说,你那男人,死了真是可惜了。
在幽暗的门洞里,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忽然间她骄傲地微笑起来,说,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我还是举着那杯酒,说,我想敬他一杯。 然后,我一饮而尽。
夕阳西下,我们两个人都喝得有些醉了。 我心中想着还是快些离开,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天快黑了,我该走了,把你爷爷的书送我一本吧,用他的话说,留个纪念。
我爷爷,她怔了一下说,临终前老念叨一句话,万物为刍狗。 嗯,他说过,是要让你留个纪念。
我拿起一本《花间集》,打开,里面居然也夹着一张写字的纸,看起来又是一首范柳亭致父亲的家书,“谁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落款时间是二〇〇六年三月十八日。我想我真的是喝多了,我竟对范云冈晃着这张纸说,看,你爸爸的信,你看他一直在给你爷爷写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