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进了过道,布里格斯哭了;蓓基乐呵呵笑着吻了这位淑女,走进鲍尔斯太太的前客厅。客厅里挂着红色波纹窗帘,嵌着圆形穿衣镜,镜子上面站着一只用锁链锁着的老鹰,老鹰凝视着窗口的招租牌,上面写着“房间出租”几个字。
布里格斯一面把自己的往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一面抽泣,一面不时惊讶地感叹。像她这样性格软弱的女人,见了老朋友,或者在街上不期而遇某个熟人,就是这么完全不必要地哭哇叹的。人们天天遇到别人,可就是有那么一些人,非得从中找出一些奇事不可。尤其是女人,即使平常互相讨厌,重逢的时候,总要哭一场,悔恨地回忆起上次吵架的情形。总之,布里格斯就这样把自己的往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蓓基也以通常的朴实坦率态度讲了自己的生活情形。
鲍尔斯太太,就是以前的弗金,来到过道,板着脸听着前客厅里一会儿抽泣,一会儿哧哧地笑。蓓基从来就不是她特别喜欢的人。自从她们两口子在伦敦住下来以后,他们常常到拉格尔斯家去看望以前的朋友,听了拉格尔斯谈起中校的生活情形,很不高兴。“拉格,老伙计,要是我就不会相信他。”鲍尔斯说。罗顿太太从客厅出来的时候,他的妻子只是没好气地向她行了个屈膝礼。罗顿太太非得跟这退休的上房女用人握握手不可。她为了表示恭敬,伸出手去,可是五个手指冷冰冰的没有生气,像五根香肠似的。罗顿太太点着头朝布里格斯微微一笑,飞驰而去,驶进皮卡迪利大街。布里格斯倚在窗口广告板下面频频点头。一瞬间,罗顿太太已进了公园,后面六七个公子哥儿骑着马一路小跑跟着她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