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句话!你永远不能提到钱。我恨钱,听到钱这个字就恨。虽然我没有钱,可还有力量款待我的朋友;为了朋友把所有的东西拿出来才是我的乐事。你不是也会这样的吗?我需要的时候,你不是会把你全部的家产给我吗?——可是这种情形是永远不会有的!我有手,有脑子,不愁没有饭吃。——好,星期日见罢!——天哪!要跟你分别整整的一星期!而两天以前,我还不认识你呢!我真不懂,没有你跟我做朋友的时候,我怎么能活了那么些年的!——我们的指挥想埋怨我。我可不在乎,你更用不着操心!那些人跟我有什么相干?不管是现在是将来,他们对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罢!我心里只有你。你得爱我啊,我的灵魂!你得象我爱你一样的爱我!我是你的,你的,从头到脚都永远是你的。
克利斯朵夫”
克利斯朵夫在那个星期中等得心烦意躁。他特意走了好多路绕到奥多住的地方,在四周徘徊,并不是想看到他本人,但看到他的家已经使他紧张到脸上一忽儿红一忽儿白。到星期四,他忍不住了,又写了第二封信,比第一封更热烈。奥多的复信也是一派多愁善感的气息。
终于到了星期日,奥多准时而至。可是克利斯朵夫在公园走道上已经等了快有一个钟点,在那里发急了。他怕奥多害病,至于奥多会不会失约,他根本没有这念头。他老是轻轻的念着:“天啊!希望他来呀!”他捡起走道上的小石子拿棍子敲着,暗暗的说,如果连着三下敲不着,奥多就不会来了,敲着的话,奥多会立刻出现。可是虽然他那么留神,玩艺儿也并不难,他竟连失三下。正在那个时候,奥多倒是不慌不忙的来了:因为奥多就在最激动的时候也是规行矩步的。克利斯朵夫奔过去,嗄着嗓子招呼他:你好。奥多也回答了一声:你好。随后他们再也找不到话,除非说些天气极好,此刻正是十点五分或六分,要不然就是十点十分(因为爵府的大钟老是走得慢的)一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