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钟“当——当——当——”三声响,我入悦露地。
新秋几个本要引领我上云隐净月亭,我抬眼见小山丘上有一株古枫,枫树下有一株白棣棠花,洁白可爱,超然物外,不觉停下脚步。
日本人称白棣棠花为“山吹”。我颇喜爱“山吹”这个词,词本身即涵盖了极为美妙的意象。单看字面,便能感触到丰富的subtext。“吹”即为“呼吸”,大概日本人觉得,白棣棠花色圣洁,乃是大山纯净的气息所吹化的吧。白棣棠返璞归真,不像重瓣黄棣棠那般富贵。宋徽宗赞不绝口的“籝金千万点”,那是宋徽宗所好,非山人所好。
松尾芭蕉45岁入奈良吉野川,做山吹的俳句。不早不晚,45岁才做的诗句;不在此不在彼,入吉野川才做的诗句。人得到了一定年纪,远离尘嚣,才能体味白棣棠安寂之美吧,一如我渐渐体味到橡山之美。
“ほろほろと山吹ちるか滝の音”。
我读松尾芭蕉这首俳句,心中浮现的不是一个平行的意象,而是像e.e.cummings做落叶那首诗一样,心目所见,乃是一个二维的意象,故而无法忠实地翻译这首诗。不过,我猜想,松尾芭蕉必不至于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