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拉脏水车的老马,生命力是很强的,并没在哪一天如人们担心的那样突然倒下。父亲却在有一天帮一个女人拎起脏水桶往脏水车里倒时突然倒下了。脏水泼了他一身,再也没爬起来。
兄弟俩的耳膜又开始熟悉另外一种声音。一种像木梆声一样单调,但绝不如木梆声那么脆响的声音——一种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母亲纺石棉线的声音。
每天晚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在那种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中,满屋飘飞着白雪般的石棉的飞絮,哥哥伏在小炕桌上,聚精会神地解数学题或几何题,仿佛社会上发生的一切“轰轰烈烈”的事件都与他毫不相干,他要独自进入一个数学或几何的世界里去似的。而弟弟则缩在墙角,瞪大眼睛编织着该属于成年人的梦——塞满一个个抽屉的钱,宽敞的房子,体面的衣着和人们的真诚的尊敬,借以哄骗自己那颗幼小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