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十分钟车程的巴士上她吐了两次。吐在她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塑料袋里。她吐得隐秘小心,充满羞耻感,但声音和味道还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散。
重新托运,安检,登机。我们到达布拉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上撒雪,落在地上就变成黑泥。布拉格没有色彩斑斓,却是一道破旧不堪的景致。她一路都皱着眉头,没有和我交谈,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我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烦,从没有忍住的电话开始就知道。我想要逃避,虽然那种行径十分可耻,但却有用。只不过遇到麻烦就逃避再逃避,一直逃避到极限的话,连走路和吃饭也会变麻烦,连呼吸也会变麻烦,那不就无限接近死亡了吗? 总有一天我将逃无可逃。我必须面对,一点一点放弃自己的坚持和固执,或许,人们都是这样生活下去的。
她腿不太好,我们的行程于是放得很慢。第二天去看了查理大桥—布拉格城堡—小城广场。一群又一群的人在拍照,我问她要不要拍一张,她苦着脸说不需要。一路上她都有一点在闹别扭的意思, 眉目间马上就要释放出新一轮的歇斯底里。我假装没有看到,也不再劝她。在城堡山上我把手支在墙体,看山下红褐色屋顶。布拉格的天空并没有大亮,却有一种被过滤好的澄澈,像纯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