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朋友的话伤到了李总,而且伤得还不轻。
我的目光在书架上往返浏览。书架分成好几排,我不得不看完这排,又走到另一排。我上下左右,一排又一排地检阅着。
李总跟在我身后,不偏不离、神色凝重。就好像一个病人,明知自己有病,却不知道病根在哪儿那样,小心翼翼又忧心忡忡地等着医生为他把脉,并急切地想知道病症到底在哪儿,好对症下药。
这么说吧,只要是个读书人,或者稍微读点书的人,都会一眼识破这间书房的主人从不读书,甚至碰都没碰过它们。这些满满当当、整整齐齐塞满书架的可怜的书,自从被请进这间屋子之后,再没人理睬过它们。它们清冷而肃穆地沉寂着,那么有序、那么整洁。
我突然可怜起这些书和写这些书的作者们。他们的灵魂被深锁在此,无人问津,也无任何交流。只是安葬,或者,只是被霸占。
可是,我该怎么跟他说呢。迟疑了好半天,我才对李总说:“书,不应该这么买的。”李总的神情又焦躁起来,说:“那要怎么买,你快说。你认为买什么样的书好,统统帮我换掉好了。”我说:“不用换,这些书,都好,都是好书,也都很有品位,扔了可惜。”李总变得很不耐烦,他说:“你们读书人就是麻烦,说话爱绕弯,快说,我要买哪些书,怎样摆放它们?才能让别人看起来我也是个会读书的124人?”我哭笑不得地别过头去,让目光搁在书架上,就像面对一个急躁不安的慢性病症患者,我帮他把了脉,正想着要慢慢告诉他病因和应该如何去调理的时候,他却只需要我为他下几服猛药。药到病除即可。至于病从何来,他并不需要知道。或许对他来说,知道与不知道,病就在那儿,有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