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少了两样东西:一是不见有食品卖,二是不像常见的城镇那般热闹,沿街竟没有叫卖的小贩和固定摊贩,街市空寂无人,而且也不见小孩。起初,他还没有意识到街上的寂静气氛,后来一经意识到那种可怕的寂静,禁不住怀念起通常家家户户屋里传出的各种声音和孩子们的欢笑声,怀念起孩子们在街上嬉戏的情景。忽然,他感到无法再看着那些幸免一死的男男女女的阴沉脸色。他的所作所为并未超出别的军阀,再说他也是为了壮大力量而迫不得已这样做的,因此这也不能算是自己的一条罪行。
不过,干他这一行的,王虎确实是过于心慈手软了。他再也不忍目睹这座已归属自己的城里的一情一景,转身返回自己的宅院。他神情沮丧,心态不佳,诅咒着部下,冲他们大声吼着,叫他们滚开,让路。他实在无法忍受士兵们如痴似醉的狂笑、心满意足后闪烁的目光,一看到这伙人手指上戴的金戒、衣扣上挂的进口表,还有别的掠夺之物,他就有一肚子气。甚至他两个心腹的手指上也戴上了不义之物,“老鹰”硬邦邦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大金戒,“屠夫”的拇指又粗又大,竟然也套着一只翡翠戒指,尽管套不过指关节,他也得意地那么戴着。这一切使得王虎感到自己距离他们是那么遥远,他喃喃自语道,他们不过是些丧失了人性的下贱的畜生。他独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闷气,谁要是走近他,哪怕为一点小事,也会惹起他的无名之火,他痛苦地觉得,自己已孤零零地沉入了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