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桂荣真吓坏了,三块钱呢,不是小数,怕他是学坏了偷来的,非让他交代钱是打哪儿来的。没辙,他只好拿出了那条拉沿的绳子,都让他的皮肉和汗渍磨光溜了,幽幽地,闪着青灰色的光。
赵桂荣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抱着他的肩,哭了。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长大了,因为母亲抱不过来他了,只能抱着他的腰,在青色的月光下,呜呜地哭。
那天晚上,杜建成坐在大通铺上,抽了一袋又一袋烟,不说话。杜溪呛得不行,撩开帘子,说:爸,我们又不是蚊子,您能不能别这么个呛法?
杜建成在嗓子眼里吭了一声,把抽到半截的烟,小心翼翼地掐灭了,放在烟笸箩沿上,拍拍杜沧海的脑袋:往后别去拉沿了,出息点,考上大学学文化,有文化才能当干部,跟板车打交道,一辈子出不了头。说完,杜建成就笨拙地爬上吊铺。没多一会,鼾声就响起来,高一声低一声的。
黑暗中的杜沧海,想父亲说的上大学当干部,大概就是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插着几只笔吧?语文老师就这样,不说人话,张口闭口说成语,见人听不懂,就煞有介事地讲解,很有学问的样子。杜沧海他们给他起了一外号,叫会喘气的成语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