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驾驶员长得瘦瘦的,不太爱说话,白色的医护袍上有一个“红新月会”[1]的标志。他叫尼琼。他跟我握手的时候,那种恭敬的姿态实在有点夸张。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伊布·伊娜。我问他,是不是因为要开车到巴东去所以很紧张。伊娜翻译他的回答给我听:“他说,就算情况没那么紧迫,他也冒过更大的危险开车。他说能够见到万诺文的朋友实在太开心了。而且他还说,我们越快动身越好。”
于是,我们钻进救护车后面。一排长长的铁柜平行固定在侧壁上,大概是板凳的两倍高,里面通常放着一些医疗设备。我们把里面的东西清出来。如果我弯着膝盖,脚跟紧贴着屁股,缩着脖子,那个空间勉强可以躺得进去。柜子里弥漫着消毒药水和乳胶的味道,感觉像是被关在猴笼子里面一样,恐怕不会太舒服。然而,一旦我们在临检岗哨被拦下来,我就要赶快躺到里面去。伊娜会穿着医师袍坐在长椅上,而伊安躺在担架上,装出心血管耗弱病人的样子。在炎热的晨光中,整个计划忽然令我产生一种荒诞的感觉。
尼琼会在铁柜门上夹一块木片,露出一个缝,让空气可以流通,免得我在里面没办法呼吸。不过,我实在不太愿意去想象被关在那个又黑又热的铁盒子里是什么滋味。还好,我们只是预先做好准备,还不需要真的窝到里面去,至少现在还不需要。伊娜说,警方临检的范围都是在布奇汀吉和巴东之间的新公路上,而且还有村子里其他人的车队暗中帮我们护航,万一真的被拦下来,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应变。所以,我暂时先坐在伊娜旁边,看着她准备好一瓶生理食盐水的点滴,用胶带把管子贴在伊安的手肘上。瓶子是封住的,管子上也没有针头。这些只是伪装的道具。伊安装病装得兴致勃勃,已经开始练习咳嗽了。只不过,伊娜一听到他那种肺部深处发出来的干咳,不禁皱起眉头,表情变得很严厉。她说:“你是不是偷抽了你哥的丁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