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着不痛快的心情径自回家，忽然想起了费尼娅，“哎呀，见鬼，我刚才应该仔细问问她的，”他懊恼地想，“那就一切全都知道了。”他的心里忽然执拗而且迫不及待地强烈渴望着跟她谈一谈，以便打听一下，于是半路上一下转向莫罗佐娃家，就是格鲁申卡租住的房子走去。他走到大门口，敲了一下门。在静寂的黑夜里传出的敲门声，忽然又好像使他清醒过来，而且引起了他的气恼。加上房子里大家全睡熟了，也没有人答应。“我又要在这里闹出笑话来了！”他已经怀着一种痛苦的心情这样想。但是他不但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忽然用更大的力气重新又敲了起来。敲门的声音响彻了整条街。“不行，我一定要敲门，敲到使他们听见！”他嘟囔说，每敲一下就更加发狂般地恼恨自己，但同时却又更加用力地猛敲起来。
[1] 即太阳神（Phoebus)。
[2] 荷马史诗《奥德赛》里的英雄。
[3] 莎士比亚著名的悲剧之一《哈姆雷特》中，当哈姆雷特在坟场上见到已经死去的小丑尤里克的骷髅时所说的话。
第六章 我也来了
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的马车在大道上飞驰。从城里到莫克洛叶有二十多俄里远，但安德列的三套马车跑得很快，一个钟头零一刻就可以赶到。乘车疾驰似乎忽然使米卡恢复了精神。空气清新又带点凉意，一颗颗明亮的星星在明净的天空中照耀着。就是在这个夜晚，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刻，阿辽沙正扑倒在地上，“疯狂地起誓要永远地爱它”，而这时的米卡，心里却正感到混乱，十分混乱。尽管现在有许多事情使他苦恼，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全身心却只是不可抗拒地渴望着赶到她的身边，到他的女王那里去，现在他正飞也似的赶去，为的就是要最后看她一眼。我可以断言的只有一点，就是他的心甚至连一分钟也没有踌躇过。如果我说这位爱吃醋的人对于这个新人，对这个从地里钻出来的新情敌，对这个“军官”并不感到丝毫醋意，也许没有人会相信。要是有任何别的人像他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会马上对他大发醋劲，说不定还会再一次让鲜血染上他那可怕的双手——但是对于这位，对于这位“第一个旧情人”，他此刻在马车上飞驰的时候，不但不感到嫉恨，甚至连一点敌意也没有——固然，他现在还没有见到他。“这是没话可讲的事，这是她和他的权利；这是她的初恋，五年来一直没忘。由此可见，五年来她心里爱的只是他，那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插入其间呢？我这是算什么，又是为了什么？走开吧，米卡，把路让开吧！再说现在我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即使没有那个军官，也一切都完了，即使他根本没有来，也一样会完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