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前,他,这个专执一念的复仇者,是绝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迈入这个人家的门槛的。但是这会儿,他鬼使神差地成了“客人”。
“他妈的这么个老太太……”他对自己有点儿恼火,他神色冷峻地站着,右手仍插在衣兜里,更加谨慎地用衣袖掩藏着匕首。
“我们这个家呀,生人进屋哇,就像落在地窖似的!”老太太自言自语,用衣袖将唯一的一把椅子擦了一遍,对他说:“坐吧,孩子。”
椅面并没有灰尘。老太太不过是用那一分明习惯了的动作,表示待人接物的热情和诚意。
他不坐。他心中暗暗命令自己:“赶快离开!”
“坐呀!”老太太又对他说,并又用衣袖像刚才那样擦了一遍椅子,然后慈祥可亲地瞧着他。
“赶快离开!”他第二次命令自己。但他的意识却违反了理智,在老太太那种母亲般的目光的注视下,他身不由己地坐下了。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他不安地打量这间狭窄的屋子。家具很破旧,但摆得很齐整。他曾怀着各种复仇的动机,闯入过无数个家庭。他具有一种特殊的心理反应,凡是跨进那些和他家的状况类同的人家,他心中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与这一家人的贴近感。他对生活的观察经验告诉他,谁家有女儿,谁家便干净清洁些。他不禁朝挂在墙上的那少女的书包看了一眼。她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他妈的什么人都幸运地有个姐姐或妹妹,生活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