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言书》
断裂带,柳珍家房背后有棵皂荚树,树心空得可以住人,真是老得掉牙,老得没信号,老得可以给所有的树当爷爷了。皂荚树似一把大大的太阳伞,撑在柳珍家的房背后。要是下雨,也跟难产似的,绕了一大截路似的,至少要比别的地方慢上半个钟头,才会落下来。间或有黑鞘鞘的树皮脱落,掉在地上,柳珍就捡回家当柴烧,炒菜,煮饭,烧水,绰绰有余。老一辈人时常说起清朝道光年间皂荚树上盘了条大蟒蛇,后来化成龙,飞上天去了。也没下文,整个故事就是这样的,没有悬念,简洁易懂,又好像什么都不是,一句话就讲完了。
皂荚树宛如来自远古的神兵,孤苦伶仃的幸存者,置身家园却发现自己是早已举目无亲的游子,面对日新月异的断裂带,显得格外落寞。时间把它给活生生地冻住了,它不得不留在这里,就像那些不得不留在断裂带耗尽生命的乡亲父老。
柳珍的儿子小名叫果果,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脑瓜子不简单,已经懂得用拼音写字条跟班上的女同学互动,增进友谊。果果经常把皂荚树扯出来跟班上同学炫耀:“我们屋后面的皂荚树可高了,高得可以爬到天上去摘星星、月亮,还可以吃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