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两张牌桌端整好了。俊俏的台·格拉桑太太居然能够把儿子安排在欧也妮旁边。各人拿着一块有数目字与格子的纸板,抓着蓝玻璃的码子,开始玩了。这聚精会神的一幕,虽然表面上平淡无奇,所有的角儿装作听着老公证人的笑话——他摸一颗码子,念一个数目,总要开一次玩笑——其实都念念不忘的想着葛朗台的几百万家私。
老箍桶匠踌躇满志的把台·格拉桑太太时髦的打扮,粉红的帽饰,银行家威武的脸相,还有阿道夫,所长,神甫,公证人的脑袋,一个个的打量过来,暗自想道:
“他们都看中我的钱,为了我女儿到这儿来受罪。哼!我的女儿,休想;我就利用这般人替我钓鱼!”
灰色的老客厅里,黑魆魆的只点两支蜡烛,居然也有家庭的欢乐;拿侬的纺车声,替众人的笑声当着伴奏,可是只有欧也妮和她母亲的笑才是真心的;小人的心胸都在关切重大的利益;这位姑娘受到奉承,包围,以为他们的友谊都是真情实意,仿佛一只小鸟全不知道给人家标着高价作为赌注。这种种使那天晚上的情景显得又可笑又可叹。这原是古往今来到处在搬演的活剧,这儿不过表现得最简单罢了。利用两家的假殷勤而占足便宜的葛朗台,是这一幕的主角,有了他,这一幕才有意义。单凭这个人的脸,不是就象征了法力无边的财神,现代人的上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