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阁会议上,在法院里,在夜里,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奥诺丽纳,甚至要拿出全部的毅力才能集中精神,注意我所作的事,所说的话。你瞧,我的工作骨子里是这么回事。我对她,并不比一个父亲看到心疼的儿子因为粗心大意而陷入危险的时候更气恼。我明白我把太太当作一首诗,因为自己欣赏到如醉若狂的程度,便以为对方也有同样的快感。啊!莫利斯,盲目的爱情是丈夫的过失,可能促成妻子犯各式各种罪恶!我把这孩子就当作孩子一般的疼着,让她的精力闲着不用;也许她心中的爱还没觉醒,我已经用我的爱情惹她厌倦了。她太年轻,没看出妻子对丈夫的忠诚是发挥母性的第一步,却把婚后第一关就当作整个的人生;于是这倔强的孩子私下诅咒人生,也许为了矜持而不敢在我面前诉苦。在这样一个残酷的局面之下,遇到一个使她大为激动的男人,她便无法抵抗了。而我这个被认为极有眼光的法官,心肠好而头脑老是不得空闲的人,对于无人了解的女子心理的规律,领会得太迟了,直到自己的屋子着了火才在火光底下看出来。那时我按照法律,把我的良心作为法庭;因为以法律来说,丈夫在家里等于一个法官:结果我赦免了妻子,判决我自己有罪。但这样以后,我的爱情竟变了一种痴情,正如在某些老年人身上发作的,那种没骨气的,死而无怨的痴情。现在我对于不在眼前的奥诺丽纳,仿佛一个人在六十岁上爱了一个非到手不可的女子,任何代价在所不惜;而且我觉得自己的精力并不亚于青年人。老头儿的大胆,青年人的谨慎,我兼而有之。朋友,要知道社会对于夫妇之间这种可怕的局面,只有冷嘲热讽的分儿。情人被遗弃,社会是可怜他的;丈夫被遗弃,社会只认为他无用。凡是经过教堂与市政府的仪式得来的女人,丈夫要保持不了,就非受人讪笑不可。所以我决不能声张。赛里齐是幸福的。他因为宽宏大量,还能见到太太,加以庇护,加以保卫,又因为他是疼爱她的,所以能体会到极度的快乐,象一个对什么都不在乎,甚至不怕给人笑话的大施主,他越受人家取笑,越象父亲溺爱儿女一般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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