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听着沉吟不语,他忽然觉得有点气馁。金川只是四川一隅,派了大学士和最能打仗的上将,耗时阅年耗银数百万却打不下来,除了鄂尔泰所举的理由,也真的难有别的解释。但若以天朝之尊,屈心含垢地招安,这口气也真难咽。他纹丝不动地端坐着反复思量良久,垂下眼睑透了一口气,又倔强地抬起了头,却仍然没有说话。
“皇上。”在难耐的沉默中,讷亲一提袍角跪了下去,叩头说道:“奴才以为罢战言和连想都不能想!”也许他觉得自己太冲动,略一顿放低了声音,“莎罗奔本是个地处一隅的豪强,官府制约不住。征讨大金川的本意是要确保上下瞻对入藏道路的畅通。循着这个本意,一定要拿下这个地方儿!现在的情势是我军得天时,却不占地利与人和。庆复为钦差大臣,对荡平金川毫无信心;张广泗虽能打仗,却屈居庆复之下,他本骄纵自大,目中无人,自然不肯努力。看来这是个将帅不和的局面!奴才今日请缨,愿意身临前敌,求主子撤回庆、张二人,专任奴才,以一年为期,若不能荡平金川,即以军法治奴才妄言之罪。”他说得脸色涨红,伏地叩头有声。
傅恒在旁几次跃跃欲试想说话,却被讷亲抢了先,反倒平静下来,想起岳钟麒介绍的金川情势,更觉讷亲此举冒失。正思量自己该如何说话,对面张廷玉在椅中欠身说道:“奴才以为罢兵言和是没有道理的。庆复是皇上心腹大臣,打瞻对谎报班滚已死,他就有罪。这次去是戴罪立功,却毫无建树。他写折子说张广泗不听调度,张广泗又说他调度乖方畏敌如虎,孰是孰非不去说他,将相不和怎么打仗?奴才以为应该调回庆复,留张广泗一人专权,限期扫平金川,似乎妥当些。”鄂尔泰本来已拿定主意不再发言,此刻忍不住,又道:“张广泗自苗疆一战过后,骄纵跋扈,以名将自居,其实以后,他没有再打什么好仗。审视山西黑查山一役,若不是傅恒机断果敢,五千军马要全军覆没在恶虎滩!看来,他还是不及我们满洲汉子。奴才以为既然要打,还是要有必胜之策。臣愿举荐傅恒为将军前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