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斯的《美惠三女神》或卡拉瓦乔的《抓捕基督》让人们看得浑然忘我,仿佛心神与画面融为一体,《宫娥》却完全不同,它将观赏者置于作品的外部。我们变成了绘画的主题,身处于画家的注视之下,也接受着玛格丽特公主与侍女的端详打量,甚至连那只獒犬似乎也敏锐地感知到了我们的存在,只不过它闭上了眼睛拒绝观看而已。与其说我们是情不自禁地在画作前驻足,倒不如说我们必须征得同意方能离开,可能是等着委拉斯开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或者等着獒犬转头朝着男孩吠叫,抗议他把自己当作搁脚凳,又或是等着小公主拿起身旁供奉的水杯,啜一口清爽的凉水。所谓一画一世界,这就是最好的体现。
▲ 《宫娥》,迭戈·委拉斯开兹,1656年,布面油画,316厘米×276厘米。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
委拉斯开兹将幻象般的传统笔触运用得出神入化,但一切又显得合情合理:他笔下的世界总是令人信服。另一位16世纪中叶出生在希腊克里特岛的画家也将油画转化成了另一个世界,但他的世界远远超出了我们通常所谓的现实或自然。
埃尔·格列柯[El Greco,意为“希腊人”,他的本名是平淡无奇的多米尼克斯·希奥托科普罗斯(Doménikos Theotokópoulos)]主要成名于西班牙的宗教中心托莱多(Toledo),他的画作充满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与狂乱激昂的情绪。他早年接受了拜占庭风格的艺术训练——呆板扁平的形态,还有衣袍上千篇一律的锯齿状白色亮点,但他很快就抛弃了自安德烈·鲁勃廖夫传承下来的陈旧套路,转而采用一种新的画风,近似于他第一次离开克里特岛前往威尼斯时见到的意大利画家的风格。